德侑實業有限公司設立於民國92年,憑藉著對複合材料的專業,以獨特的專業技術長期為各大品牌OEM、ODM提供產業全方位服務。
我們每天有1/3的時間需要枕頭先相伴。這也是身體、器官獲得休息的寶貴時刻...偏偏,我們卻很容易因為睡到不適合自己的枕頭,睡得輾轉反側、腰酸背痛,又或還沈浸在白天的煩惱、緊張明早的會議、害怕趕不及早上的飛機等等...讓我們的睡眠不夠優質、不夠快樂、沒有辦法快速入眠。
德行天下創辦人有鑑於過去開發各類生活產品的經驗,便想利用本身所長,結合各類複合材料的特性,投入枕頭開發的行列。
從枕頭模具開發、材料研發、創新製造到整合顧客需求過程中,了解到一款枕頭的製作,除了要解決一般乳膠枕悶熱且不透氣的問題,更要同時兼顧到人體工學的體驗性,創辦人常說:「一個好的枕頭,支撐透氣兼顧,仰睡側睡皆宜,才能每天快樂入眠。」
現在導入石墨烯加工技術,讓枕頭的功能性更上一層樓
石墨烯具有良好的強度、柔韌度、導電導熱等特性。它是目前為導熱係數最高的材料,具有非常好的熱傳導性能
德侑實業有限公司為了替自己身邊重視的人們做好一顆枕頭。不論是在外形,還是在舒適度上都能達到最好的需求,即便現今許多的工廠因成本上的考量,顧了外形,忘了內涵,但德侑實業依然不忘在品質上的「堅持、 執著」。
引進先進的加工技術,就是要給消費者最佳的產品
開發、研究、創新以及對材料的要求是德侑實業開發枕頭的初衷,憑藉獨特的專利技術將極其珍貴的天然乳膠與千垂百練的備長炭完美結合後
創造出獨家環保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乳膠材料,備長炭,石墨烯應用提高到更高的層次。
同時具備防霉、抑菌、透氣、除臭、遠紅外線等五大功效,並榮獲多國發明專利。
生產過程採用專線製造專利乳膠材原料,全自動化生產保證品質與產量穩定,達到品牌客戶的最高要求。
石墨烯枕頭製作開模一條龍:
選材品管
原料調配
成品製造
包裝設計
若您有枕頭開發構想或是想OEM自己的品牌,歡迎預約現場諮詢,體驗無毒的TakeSoft 徳舒孚專利綠金乳膠做製作的枕頭,用最專業MIT精神幫助您打造你的專屬品牌。
德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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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棟 一 這具厚實的乃至有些笨拙的牛槽,如果不是馬武的幾句話,它還會靜靜地躺在李昌發老漢的院落里,任憑陽光每天擁抱它,任憑風雨不期而至地親吻它,任憑那些小草的種子在它軀體里那不算豐厚的泥土里生根發芽,葳蕤成一片小小的綠茵。可是,就是馬武的幾句話,不想引發了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家庭風波。 那天,一個極其平常的日子,村子里的“大能人”馬武(馬武走過南闖過北,交游廣闊,消息靈通。鄉親們都叫他“大能人”),來李老漢家借噴霧器,說是給棒子打打藥。李老漢給他拿噴霧器的空兒,馬武在院落里等著,李老漢讓他進屋喝一碗再去打藥。 天正熱著呢,蟲子也怕熱,躲在棒子芯里,草窩里不出來,等下半晌,天涼快點,打藥效果好。李老漢說。 馬武說,不坐了,我十多畝地呢,晚了打不完。他說著,接過李老漢遞給他的噴霧器,卻停下腳步。 哎喲,三叔啊,想不到你家還藏著個大寶貝哩。馬武說。 什么寶貝?李老漢笑了,你不是不知道,打我老爺爺那輩起,就給地主扛活,解放后成分是貧農,別說沒有寶貝了,就是有,也早賣了換飯吃了。 真的,三叔,我馬武說有寶貝就有寶貝。你看,就是它——這個牛槽。馬武指著躺在院子東南角的那個牛槽說,叔,你不知道,現在就你這個牛槽,最少值這個數,馬武伸出左手,張開五個手指頭。 你說五百?李老漢說。 呵呵,五百,這算什么寶貝?再添個零!馬武說。 五千?李老漢瞪大了眼睛,不太相信馬武的話,進屋來說吧。 這會兒馬武也不慌慌著打藥去了,放下噴霧器,又走向牛槽。仔細端詳著,嘴里嘟囔著,好東西啊好東西,而且是青石的,做工也好,體型大,怎么也得一米七八,還是喂大頭咕(頭咕,魯西北方言,就是牲口,牛馬驢騾的統稱)的,好!好! 說著話,他進了李老漢的堂屋坐下。李老漢給他泡了一杯茶說,嘗嘗吧,這是李芳從杭州給郵來的西湖龍井,貨真價實的西湖龍井,從人家茶農家里直接買的呢。 馬武喝了口,嗯,不孬。 李老漢問,為什么一個破牛槽值這么多錢? 馬武說,叔,這你就不懂了吧?咱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知道外面的世道,現在老多城里人都跑到農村里淘換老古董老物件呢,像以前的掛鐘、老式的收音機、留聲機,人家都要。咱們喂牛的牛槽,人家企業的大老板都爭著要這東西呢。尤其是年數多的,體型大的,像你家這個,就特別值錢。 哦,人家弄去也喂牛?李老漢問。 喂牛?老叔你真天真。人家弄去,不是喂牛,人家做景觀用。給它放到架子上,里面養魚養花草,然后弄個循環水,讓它長流水,人家說這樣“旺財”。又叫“時來運轉”,時氣的“時”跟“石頭”的“石”,不是一個音嘛。咱們牛槽,喂了多少牛,馬,驢,多少頭咕,你知道不? 那怎么數得清啊,俺這牛槽,打我記事起,我爺爺就用他喂牛喂馬,現在我都快六十了,說不定這牛槽比我歲數還大哩。 就是啊,人家講究的就是這個,多少牛啊馬的,早沒影兒了,可咱這牛槽還在。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咱這是——石頭做的牛槽流水的牛馬,牛槽在,就是根,人家說是“生生不息”,俗話說得好,富不過三代,城里的大老板們最在乎這個。他們想長長久久,就弄這個,圖個吉祥…… 哦,原來這里面還有這些道道啊。 怎么說你家有個寶貝哩。馬武說。 那天來了一個人,說出三百塊錢買它,我差點賣了。李老漢說。 虧得沒賣,賣了,你就虧大了。馬武說,好了,不說了,我得去打藥了,三叔啊,這東西錢少了可別賣——你有心賣的話,找我,我給你找個下家,保管你虧不了……馬武臨出門時這樣說。 二 送走了馬武,李老漢回味馬武的話,不禁心里像吃了塊冰棍那樣爽快。他徑直走到牛槽前,對牛槽說,哎呀,真沒想到,你這個笨家伙還能值幾畝棒子錢哩。 想到可能過幾天賣掉它,而它里面長滿了雜草,他就打算把雜草除掉,把里面的泥土清除出來,再用清水沖洗一遍,干干凈凈的,也有個好賣相。想干就干,牛槽臥在院子的一角,周圍堆滿了不用的農機具,他需要把牛槽弄到當院里來。 幸好當初從牛棚里往外抬它時,為了好往外抽手,牛槽的底下墊了幾塊磚,李老漢找來三根一般粗細的圓木,把圓木墊到牛槽底下,然后用撬棍慢慢往外掀牛槽,牛槽隨著圓木的翻滾緩慢地移動了。這牛槽有半米深,半米寬,一米七八的長度,壁厚有十多公分,很沉很沉的。記得當初把它從牛棚里往外抬它時,用了五六個壯漢才抬了出來…… 除草,清泥土,刷洗,牛槽露出來清虛虛的面目。鑿刻的很深的白色線條,傾斜著規則均勻地排列在牛槽的里里外外。雖然年歲久遠,那紋路還是很清晰。想到這個東西要變成一沓厚厚的鈔票,李老漢笑出了聲,他不禁唱出來:馬大寶喝醉了酒忙把家還…… 到晚上,李老漢的老伴從地里回來,就問李老漢怎么把牛槽鼓搗出來了,放到個三十上。李老漢把馬武的話給老伴說了。老伴驚喜的眼睛瞪得老大:喔,這么值錢!賣了吧,咱也不喂牛了,占家占業的。可是,這牛槽,是好幾輩子留下來的東西,你給賣了,那兩家跟你鬧怎么辦?——那兩家,指的是哥哥李大發和李二發。 他們管得著嗎?牛槽在咱家就是咱的,他們擋著攔著,那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李老漢聽到老伴說這些,有些生氣。 你看著噯,就有人擋著。老伴還是有些擔心。 三 山東人說話怪,說曹操到曹操就到。這時,大哥李大發真的倒背著手,踱了進來。他可是很少很少走進這個家門的。十年前,哥倆,不,加上二哥李二發,弟兄仨因為贍養癱瘓在床的老母親的事,大鬧了一場。李老漢嫌大哥大嫂給老母親吃剩菜剩飯,老母親拉了尿了也不及時給換洗衣物被褥。一氣之下,把老母親從老大家接了出來。二哥李二發有心替三弟分擔一下,可是老二媳婦見老大兩口子如此,也跟著他們學習,攔著老二。老二又是有名的妻管嚴,當不得家做不了主,贍養照顧老母親的擔子就由李老漢一個人承擔了……久病床前無孝子,可是,李老漢硬是照顧老母親十年,一直到老人咽氣。那兩家后來干脆連醫藥費錢都不往外拿了。老大老二媳婦還說呢:老太太有點錢都給老三了……李老漢的老伴沒少跟李老漢鬧夜,也沒少跟妯娌們吵鬧,都給李老漢給壓服了。倒是下面的侄子們懂事,不時地送東西給李老漢……但是,弟兄們的關系到了冰點,基本上不相往來,見了面,也不搭話,各自扭頭走開。 雖然兩家子關系一直處于冷戰狀態,李老漢的老伴還是禮貌性地喊了聲哥,讓他進屋坐。李大發陰沉著臉,從鼻孔里應了聲,不坐了,我來看看牛槽。老三啊,我聽說你要賣牛槽,這事兒你不跟我和你二哥商量商量就想賣,這事兒做得不妥啊? 一聽這話,李昌發老漢就有氣了,我賣我的牛槽,用得著和你們商量嗎? 怎么說是你的牛槽?這牛槽是咱們李家祖傳的東西。自打咱爺爺那時候就有了。哼,這牛槽是伙里的,可不是你一家的。李大發冷笑著說。 在我家就是我的!李老漢上來了倔脾氣。 這話聽起來沒有錯,可是它的確不是你的。當初咱娘過世時,她的東西你都圊受了,我們也都不計較了。這個牛槽,當初你喂著牛哩,俺們也不計較,就當你用用。現在你要賣,也得我和你二哥同意不是?李大發緩緩地說。 不說這話李昌發老漢還不急哩。一聽大哥還念叨當年那些陳谷子爛芝麻的事,老漢的火騰地被點燃了——你們總說我貪圖老娘多少年多少東西,她有多少家底,你們不知道還是裝糊涂?她那幾件衣服被褥還不夠她一天醫藥費的呢?你們,出了多少錢多少力?老娘在你們家,連個熱乎飯都吃不上,你也太昧著良心說話了……李老漢說著,眼淚流出來了…… 四 兄弟倆說話的空兒,李二發和老婆也來了,二發低下頭,靜靜地聽著。他多少是被老婆逼迫來的。他也聽說那個用了好幾輩子的牛槽能值大價錢。 那是三兄弟的,人家愿意賣就賣唄。他對老婆說。 老婆說那個牛槽是伙里的:老三結婚時分家,這個牛槽當時還被健在的老爺子喂著那頭大叫驢。后來老爺子沒了,老三就在老宅子上喂牛,牛槽也就沒有分。現在他要賣,錢也應該有我們的一份! 這么多年了,沒有分也算是老三的了。二發說。這幾年弟兄們的關系剛剛有些好轉,難道不成因為一個牛槽再鬧一場?李二發問老婆。 當年贍養老娘的事兒,李二發想來很愧悔,他是有心想好好服侍老娘的,可是他那強悍的老婆說前面有車后面有轍,老大不孝順,咱就跟老大學……李二發當不了媳婦的家。他偷偷地給三弟昌發塞點錢,都被昌發給謝絕了:你們兩口子長遠,別因為幾十塊錢讓你們家雞犬不寧。 等到李二發也做了爺爺,自己身子骨有了毛病,他體味到當年老娘的痛苦和三弟的孝心,就極力改善他和老三家的關系。老三只有一個閨女,遠在杭州。老三家有活兒,他就讓兒子多幫襯幫襯,兩家關系日漸厚密起來,李二發的內疚感減輕了許多。如今,他實在是不愿意因為一個牛槽兄弟再鬧生分了。 黃昏時分,大哥倒背著手悄悄地走進他家,先是看了看院子里種的瓜菜,揪了根黃瓜,用手搓搓黃瓜上的嫩刺兒,咯吱咯吱地嚼起來。然后又問問他棒子長勢之類的無關痛癢的話,最后才對他說,你聽說老三要賣牛槽的事兒沒有?那牛槽可值好幾千呢。李二發這才明白大哥的來意。 那是他的,賣就賣唄。李二發說。 大哥瞪大了小瞇縫眼說,你真是糊涂蟲,那牛槽不是他的,那是咱們李家伙里的東西。分家時這個牛槽沒有分,他只有使用權,沒有買賣權。要賣,也得咱們哥倆同意,而且賣的錢要平分。 二發是了解大哥的。大哥屬曹操的,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這是他做人做事的原則。凡事只能沾光不能吃虧,要是在某個小事上吃了虧,他會整夜睡不著,連飯都吃不下去非得在另一件事上把損失找算回來不可,不然這事兒沒完……大哥的來意無非是他倆聯盟:牛槽可以賣,但是錢不能讓老三獨吞。 平時糖面耳朵,做事很少有主見的二發這次極其不配合大哥向三弟發難。大發見二發不為所動,氣呼呼地丟下一句話:不去拉到,賣了錢分的時候可沒有你家的那一份啊…… 說著,大發抬手把黃瓜把兒狠狠地擲在地上,走出了二發家。 這邊老婆見二發在這事兒上“犯渾”,大哥前腳剛走,她就連珠炮似的把二發罵開了:你真是死腦筋,得罪了大哥不說,要是老三真同意分錢,沒有咱的份,我可饒不了你! 二發怔了好一陣子,對老婆說,走,上老三家去! 五 李昌發老漢這一掉眼淚,老伴可受不了了。她左手叉著腰,右手指著大哥二哥說:好,她大爺,今天你們說到這個份上了,咱們就清算一下,你們的老娘也是你們哥仨的的吧?也是伙里的吧?當初怎么就不分開照顧,分開贍養啊?哦,一個牛槽值錢了,就成伙里的了?給你們說,這個牛槽就是俺家的,俺愿意賣給誰,俺愿意賣多少錢,誰也管不著!分錢,沒門兒! 芳她娘,你……這叫……胡攪蠻纏。贍養老人是一碼,牛槽又是一碼,不能混為一談啊。贍養老人,俺們也沒有說不養啊,都是你們擅自把老人接過來,俺們想養,老三不讓啊……大發有些理屈詞窮了。 你那叫贍養老人嗎?吃不飽,穿不暖,拉了尿了就在那里受著,那叫虐待! 芳她娘,俺可沒有虐待老人啊。是她不愿意住俺們家的。要說是虐待,你這是往俺頭上扣屎盆子。二發老婆發言了。 老太太為么不愿住你們家,還不是你們待承她不好,還有臉說哩。昌發老伴的矛頭指向二發的老婆。 …… 這個時候,吃罷飯的左鄰右舍們,聽到院子里的吵鬧聲,紛紛圍攏進來。大發的兒子小軍和媳婦,二發的兒子石頭和媳婦一看自己的爹娘為了一個牛槽,在這里跟叔叔嬸子吵鬧,趕緊拉扯自己的老人往外走:回家去,回家去,值當的嗎?一個牛槽,弄得雞飛狗跳的…… 小軍媳婦,二發的兒媳婦趕忙給昌發兩口子擦眼淚,賠不是……小軍連連朝大家伙擺手,都歇著去吧,家務事,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六 眾人散去。家里只剩下小軍及二發家的石頭和石頭媳婦。這邊昌發老伴坐在地上,已哭成淚人,身上淚水、汗水、塵土混合在一起。石頭媳婦把嬸子攙起來,讓她洗把臉。哥倆和媳婦一個勁給昌發兩口子說好話:俺爹俺娘老糊涂了,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牛槽你該怎么賣就怎么賣,千萬別為這事傷了身子。 昌發老漢嘆了口氣:唉!一個破牛槽,惹了一肚子氣。都是錢那個王八蛋鬧的! 那邊昌發老伴對石頭媳婦說,俺賣牛槽,本想著賣了咱三家分錢。俺也知道這是伙里的東西,絕對沒有獨吞的意思。你大,還有你大你娘,上來就攔著,也不問青紅皂白的,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倒騰出來。現在,俺改主意了,這牛槽,在俺家就是俺的,俺就賣!賣了錢都是俺的,誰也管不著! 昌發老漢白了老伴一眼:行了,少說兩句吧。孩子們都是明白人,跟孩子們說這些干啥? 七 第二天,馬武來送噴霧器。不無歉意地跟昌發兩口子說,三叔三嬸,我真不知道這個牛槽還是伙里的這檔子事。要是知道,我怎么也不能多這嘴啊,我這不是調家不合嘛,罪過,罪過。 昌發老漢說,這事跟你沒有關系,一個牛槽,倒是驗證出了人心……哪天還得讓你幫忙把牛槽給賣了。 馬武連連擺手,叔啊,您找別人吧,我賣了,大叔二叔還不把我皮給扒了啊。不過,您要真賣,我可以找人給你賣,您可千萬別說是我找的人啊。 昌發老漢說,我賣誰也不能把你給賣了啊…… 這具牛槽,到底沒有賣掉——幾天的高溫醞釀了一場暴雨,電閃雷鳴之后,牛槽裂開了。 李大發李二發聞聽牛槽開裂了,不約而同地來到李昌發家,看到那道裂痕,李大發臉色陰沉;李二發臉色訕訕的。哥倆相互看了一眼,一聲也沒言語就走開了。 當馬武找的人來到昌發老漢家,看到這么大的牛槽,先是贊嘆一番,忽然發現牛槽裂開了,搖著頭,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 李昌發老漢也著實心疼了一陣子。他倒是很看得開——可能我命里不該發這個財。糾結在內心的疙瘩很快就化解開了。他用大錘把牛槽砸成可以搬動的小塊,用小推車推到村后小河里,埋了起來。 馬武問,還埋它干啥?大熱的天。 昌發老漢說,埋了好,眼不見心為凈。 【作者簡介】王棟,茌平人,正宗的農民。現在高唐一私企務工。喜愛文字,希望得到各位老師指點。 +10我喜歡
洗 澡 作者:閔長富 他們曾是洗澡的一對“澡友”,因為仕途的差異而分道揚鑣,當官者退休后成為一介平民,原來的平民還是平民,他們又在洗澡上“殊途同歸”,但,曾經疏遠了的感情還能彌合嗎? 那是2009年,秋。 他,手提標有“建設銀行”的廣告提包,里面裝有幾件內衣、沐浴露之類的物品,還有一只精致的茶杯,剛剛泡好的一杯熱茶,慢步踱到鳳陽池浴室。他曾是這個浴室的老主顧,有好多年不來了,今天再來,似乎有點陌生。這個浴室的總體格局沒有變,布局有了調整,裝修過了,空間變大了,檔次也有了明顯的劃分,分為普浴和包廂。在普浴間,穿過那扇掛著的門簾,撲面而來熱氣騰騰濕潤的氣,一進去就感到一陣暖意,大廳中間放兩排木榻,四周排著一個個貼在墻上的木箱,每個木箱上都掛著一把鎖,中間放著煤球爐,爐上一壺開水噴著白色的霧氣,壺蓋不時跳二下發出“嗒嗒”的響聲。 他就是許為標,60剛出頭,肥胖的身子,挺著大腹便便的肚子,蹣跚地走進這間普浴間,臉上鼓滿了肥肉,雙眼只有一條縫,閃爍著亮光。 “許局,你來了。”有人認識他,遠遠地招呼了一聲。 “唉,不是‘局’了,一介平民。”他說。 他原是縣城建局局長,現在退下來了。一個從官場上下來的人,跟先前在臺上風光無限一比較,如天上地下,失落感自然不會少。 他看到貼在墻上的26號箱空著,把包塞進去,來到木榻上,打開茶杯蓋,喝了一口茶,開始脫衣服。 這時,門簾一掀,走進一個人:中等身材,滿臉紅光,臉上映出經歲月洗煉后的某種神采,顯得精神矍鑠,但性格溫吞、木訥少語,他就是施明東。許為標與施明東,不僅是同鄉、戰友,還曾經是好友。 許為標見施明東進來,堆滿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招了招手,拍拍身旁的空位:“老伙計,過來。” 施明東循聲音看過去,見到是他,起初有點驚訝:“他怎么到這里來了?”頭腦中馬上冒出一個“?”,轉念一想,馬上想起前幾天曾聽人說他已退下來了,如此也算正常了,“?”拉直了。便朝他一笑:“我在這里,老位置。”他沒有領他的情,也算對他有了個回應,便徑直走向他背面的一個空位。 許為標明顯地遭施明東一個冷遇,同時,許為標感到他們的距離感。這個距離感,是他在官場這十幾年落下的,若要彌合,看來還要有個時間。 許為標和施明東,他們不僅是同鄉,還是同學,從小光屁股玩大的。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去當兵。在部隊,許為標當駕駛員,為首長開小車。施明東當了排長,后來又一起轉業到縣城機械廠。許為標起初為廠長開車,施明東在車間當工人,他們倆仍是好友,洗澡經常一起來,一起去,就是這個鳳陽池浴室。 天長日久,由于許為標的身份變了,地位高了,他與施明東之間的戰友、朋友之情在人生比例中漸漸下滑,情誼也漸漸淡了,因此,他們之間的這塊荒地久日不耕耘。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由于日久疏遠,“開墾”的成本,不是一聲“招呼”就能彌合的。洗澡這本是一件小事,可這“小事”也不小,它是社會的進步的體現,人生演變的縮影,也是社會現象的折射。這浴室似乎是個圓點,許為標以此為軸心,轉了一圈又回來了,正應了社會上的一句話,男人60歲當官與不當官一個樣。 本來洗澡嘛,一個大池子,凡是進來洗澡的人,脫掉衣服,都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沒有一個能拉到大街上去亮相的。這里也沒有設防的,更不分貴賤,不論貧富,不管高低。大家赤誠相待,坦誠相見,沒有高貴低賤,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爾虞我詐。社會等級被取消,職業鴻溝被抹平,面生面熟大家點頭一笑,避開了時態紛爭,掙脫了名僵利鎖,沉靜于肌膚與溫水之間,一個浮著一層白色油垢,熱氣騰騰、很悶的大池子像不透氣的甕,誰如果興趣來吼一嗓子,那亢奮綿長的尾音伴隨溫潤的蒸汽在澡堂四壁久久震蕩,讓人產生幽谷傳音的奇妙空靈。池子上空漂著一層霧,對面看不清人,洗澡的人在這“大蒸籠”似的池子里盡情地泡,尤其是冬天在澡堂里泡澡,去污暖體,激活神經,那身子在溫水里一直埋到脖子,那雙手不停地搓揉著皮膚上積存的老垢,池子里回蕩著“嗡嗡”的說話聲,云水霧罩水聲裊裊,池水攪動的響聲及“叭叭”的捶背聲,傳向浴室里各個角落,天棚上還不時有水珠往下滴。大池子里面還有一個開水小水池,那簡直像一口滾燙的水鍋,上面鋪著一層木槅,據說在上面熏蒸能治好多病呢,所以,槅子上總橫七豎八地睡著好多各種姿勢的人。浴客泡完了,出了池子,整個身段像個煮熟了的大龍蝦,但,神經松馳、筋骨舒展,在客廳木榻上一躺,燙手的熱毛巾渾身上下一擦,大浴巾一裹,一副舒適全寫在臉上。不覺睡意襲來,漸漸地眼皮打架,朦朦朧朧地做起了美夢,便痛痛快快地睡上一小覺。 可是,如今洗澡花色多了,再不是以前大池子“一鍋煮”了。除了普通大廳以外,還有小廳、雅廳、包廂、小池子,還有脈沖浴。說起脈沖浴,那水池中,有搪瓷浴盆,是一個躺椅式的,兩旁設有扶手,水池子里水是綠蔭蔭的,不知是放的什么藥水,據說含有氡、硫等元素,水40多度,泡得很舒服。你躺在搪瓷椅上,各個部位恰到好處地貼在上面,可讓水輕輕地撫摸你,亦可撳扭一按,打開脈沖,在你腰部、臂部不同角度沖撫著你。那溫暖的水不知不覺地通過肌膚上的毛孔,由淺入深注入體內,深入肺腑,你躺在溫水里好象躺在天堂的懷抱里。一支煙功夫,皮膚漸漸紅了,身子漸漸輕了,溫暖的氣息從腳底到膝蓋、臀部、腰部再到頸椎,順著血脈經絡傳達全身,使你感到蝕骨銷魂的舒服,就好象要融化到那水里一樣。 還有那桑拿浴,有人稱它為蒸氣浴,一座木質的小木房,裝有透明的玻璃門。拉開玻璃移門,水氣氤氳,霧氣朦朧,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濃的硫磺味夾雜著松木氣味。關上門,坐在一只木橙上,打開蒸氣,不過幾分鐘,熱氣熏得人血往上涌,毛孔似乎迅速膨脹,汗珠爭先恐后地從毛孔中掙脫出來,像豆子一樣從頭上滾了下來,周身血液像開水似的循環。每個毛孔都在出汗,水蒸氣把皮膚刺得麻辣辣的,五臟六肺的污物順著汗水排了來,連呼吸都感到滾燙的,全身舒坦極了。人如果正患感冒,進去撥一下汗,也許感冒就好了,更有人把桑拿浴說成是發汗箱。現在又有人把洗澡列入到養生,最新的洗法叫巖馨浴。它不同于尋常的汗蒸浴,據說這種浴在日本相當普遍,而其源頭要追溯到早期的朝鮮王室,即沖過澡以后,換上衣服,平躺在那種神奇的材料上,不一會兒,身上開始發熱,繼而滿頭、滿身大汗,據說,只有出的汗水顆粒飽滿細密像小珍珠那樣效果才好。這樣的汗要反復出幾次,以后再用一種試紙吸汗,并以試紙上的顏色來判斷你的身體狀況。真是天曉得。 不知從何時起,洗澡不再叫洗澡了,有了一個高雅的名子,有人叫它沐浴文化,洗澡、擦背、桑拿、按摩、捏腳、修腳,還有那見不得人的特殊服務,同時,洗衣、烘干、擦皮鞋等一條龍服務也跟上了。本來簡單的洗澡,內容變復雜了,層次劃分了,人也隨之洗澡分為三六九等,有的人當官了,也就端起了官架子;原來稱兄道弟的,話也說不到一塊了,連洗澡也另辟雅處了;上等人的一把澡錢超過洗普浴一年的消費。當然,洗高檔澡的人洗澡錢是不用自己掏腰包的,自有人愿意為他們埋單。 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洗澡演變成“沐浴文化”無可非議,問題有些人借著“沐浴文化”搞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使“沐浴文化”變味了。 許為標和施明東就是在洗澡上拉開距離的。許為標頭腦很活絡,從為廠長開車,到為局長、縣長開車,后來搖身一變,自己成了城建局的局長,而施明東仍在機械廠。后來,市場經濟大潮沖擊了機械廠,機械廠倒閉了,他下崗了。在工廠倒閉的初期,他悲觀厭世過,他想不通,好端端的一個廠說倒就倒了。他雖不懂得市場經濟是個什么東西,但已知道市場經濟這只無形的手力度是不可低估的。清算結束后,他無奈地離開了機械廠。不知是哪一天,他又游蕩到了這個有他汗水和辛勞、并曾經使他視為家的廠。只見廠區雜草叢生,那陳舊的設備蒙上一層塵土,若大的車間,里面空空如也。陽光從沒有玻璃的窗戶射了進來,在水泥地上投下一塊塊光斑,一群麻雀在車間屋頂毫無顧忌地嘰嘰喳喳,飛來飛去……他站在車間中間,耳邊仿佛又響起機器的轟鳴聲,眼前出現了當年的繁忙……面對曾經輝煌過的工廠,真有一種恍惚隔世之感。下崗后,他面臨最現實的問題是要生存,于是,那天,他到城建局找過許為標。他忘不了許為標讓他坐了幾個小時的冷板凳,后來又不冷不熱的敷衍態度和那永遠正確的官腔理論。許為標不知道,施明東現在要的是安撫,要解決吃飯問題,不是要聽他那空泛無味的理論。施明東唯一的一次求許為標,卻讓他失望,他感到心涼,以后,施明東再也沒有去找他。 堅強的施明東,沒有倒下。 這些,不是施明東不想忘記,而是歷史記憶著,那些永恒的記憶,有些深深的心痛,使施明東難以忘記。 后來,他憑著自己的工匠技藝到開發區一個民菅企業再就業,靠著自己的手藝掙錢吃飯。許為標沒有幫他的忙,自然他們兩人的澡就更“洗”不到一起了。本來兩人之間沒有距離,可是,十幾年一過,塵世里滾了一滾,就滾出了距離。 許為標走進池子,他記得池子還是當年那個池子,不過,重新裝修過了,原來的水泥池子,現在都貼上瓷磚了,白色的,很清爽。 他們在池子里又相遇了,許為標走到施明東身邊,挨著他坐在水池里。 “怎么,我給你搓兩把吧!”許為標說。 “噢,不敢勞你,老兄。”施明東又拒絕了他。 “老王,泡好了,來吧!”施明東在喊擦背的,聽口氣,看來他是擦背老王的老顧客了。 老王擦背是個好把式,他對中醫還懂得點。他那雙手,指頭粗,巴掌厚,力道足,有適度,他擦背、按摩、推拿,三位一體,可算得上“半個中醫”。那巴掌在人身上都能準確地找到疼痛部位,推在人的身上均勻、柔和、沉郁、雄渾,入木三分。那雙大肉手在你屁股蛋上這么一揉,雙手在你肩胛上這么“噼哩啪啦”地一捶,你渾身骨架就散了。你躺在那里任聽他這么“折磨”,你心甘情愿地花錢享受這“千錘百煉”。經過他的搓背,人的疲勞、疼痛會得到緩釋。他是這個浴室的“首席擦背師”, 所以他的生意特別好,客人到了叫擦背首先想到的是他。 老王來到施明東面前,望著他那赤條條的身子,老王對面前這個浴客身體的每個部位都了如指掌,極有靈性地點穴到位。然后兩腿微分,穩穩站定。黝黑寬大的手背縱橫相疊,夾帶著一陣勁風拍在施明東的背上。他運足了勁,左手秤砣般壓在右手上,身體稍向前傾,臂膀伸直,像木匠用刨子刨木板一樣在那平展的脊背上推擠開去。自上而下地一推到底,再回轉過來,如同農夫犁地般一畦不漏地再排搓過去。老王屏著氣,一掌快似一掌,一搓緊似一搓,施明東背上被老王犁出的污垢便如同刨花木屑一般,一粒粒從毛孔子里擠了出來,又被他搓成一段段細圓的粉條,雨點般紛紛地往下掉。沙沙“細雨”中,那塊“折磨”過的背脊已是皮紅垢凈。此時,老王堅實而寬闊的臂膀微微有些顫抖,豆大的汗珠也不斷從他的面頰上滑落下來。 搓好背,施明東又到池子里泡了一會兒。從池子里上來,站在淋濛頭下沖了一會兒,便來到客廳。跑堂的連忙送上兩條熱毛巾,一條遞給他,另一條幫他擦干前胸后背。身上擦干后,他躺在那木榻上,拿條毛巾被蓋上。修腳的李師傅立即走過來,在他的榻前放下小凳子,拿出那個油光發亮、象剃頭的蕩刀布一樣的小布袋,里面放著各種各樣的修腳刀。他架起老花眼鏡,一條毛巾鋪在腿面上,捧起施明東的腳,夾在雙膝間,擺在地上的布袋上露出一排锃亮的各式刀具。李師傅在對施明東服務中,不停替換刀具,小心翼翼地細修精磨。施明東喝了幾口茶,安逸地躺著,一邊任他打磨,一邊迷迷糊糊地在腦海里打撈著一件一件往事。人也怪,到了這個年齡,日子越過越薄,回憶卻越來越厚,記憶深處兒時的情景一一被喚醒…… 他想起兒時,已經十多歲了,夏天,他和許為標兩人還像泥鰍一樣,光著身子在河里洗澡,在小木橋上往水里跳,比賽潛水。施明東善于仰泳。他仰面朝天,兩手放在背后,在水上漂著。此時的他,是水擁抱了他,還是他擁抱了水,說不清,反正自己被水托著,伸開四肢,面朝藍天,雙手不時在水下撩撥一下,身子就象一葉小舟飄在水面上,微微波動,保持平衡,在水面輕輕地淌著,慢慢地蕩漾……不時還有小魚游過來,在他身邊戲啄,有時他還能成功地把它們抓住,捧在手心,歡蹦亂跳,看著這些可愛的小精靈,又不忍心,便讓它們從手心中又滑入水中……許為標善于潛水,施明東記得,他的憋氣很長,他比不過他。記得有一次許為標一個“猛”子栽下水去,好長時間沒有上來,他急了,也一個“猛”子鉆到水里去找他。原來許為標一頭鉆進水草中去了,那厚厚的水草纏住了他,施明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水下擼了幾把水草,硬把他從水草中拽了出來。許為標出水后臉色發紫,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回過氣來。 當兵回來以后,他們分在一個工廠,兩人又是一起在鳳陽池洗澡。因為施明東在一次排澇中,站在水中打樁,腰扭了,還落下了腰肌勞損和骨質增生的毛病,每次洗澡,施明東躺在池子的邊沿上,都是許為標為施明東捶背、按摩。他那手功真好,施明東感到特別舒服。從池子里上來后,兩人躺在木榻上,喝著茶,聊著天,談大小子讀書不用功,二小子不聽話,丫頭倒不錯,……說著心里話,談著貼心事。可是,許為標當了局長以后,兩人的澡還照洗,不過,不同的是,施明東還在鳳陽池洗,一洗20多年。許為標不再來鳳陽池了,他洗澡的檔次升級了。今天以前,他們已很久不在鳳陽池碰面了。 施明東離開了池子,許為標在碰了兩次壁以后,心里感到不是滋味。他坐在池里,泡著,毛巾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身上拖來拖去,一些往事也在頭腦中閃現。 許為標當上了城建局局長以后,那天在玉龍酒家,房產開發商請他吃飯,一席酒,吃的是鮑魚、魚翅、海鮮……喝的是五糧液。酒后,那房產開發商說陪他洗個澡,洗澡就洗吧,他沒有拒絕。在房產開發商的安排下,他進了逍遙官,精巧別致的開間透露出橘紅色,一種柔和曖昧讓你渾身發軟。這個地方他是第一次來,進了大門,穿過走廊,進入一個燈光昏暗的廳,頓覺有些眼花,仔細一瞧,全是一些姿色女子,著裝整齊劃一地向客人行禮。穿過這群艷女,服務生把他領到澡池的外間,他脫了衣服,然后進入池子,在淡藍色的溫水里,泡了一會,流動的熱水劃過他的肌膚,每個毛孔都放松下來,酒喝得多,泡了大半個小時,真舒服。他從池子里上來,披著浴衣,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結的服務生走過來,向他鞠了一躬,微笑地說:“先生,已為你安排好了,請跟我來。” 在服務生的引領下,他通過一道曲徑通幽的走廊。走廊逼仄,腳下踩的是紅地毯,軟綿綿的,幾乎聽不到聲音,可兩旁包廂里放蕩淫笑嘻戲聲卻分外刺耳。他被帶到一個豪華的包間,那個扎領結的小伙子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而一個身著肉色長裙的女孩子不知何時從哪個角落里冒了出來:“先生,您好,今天由我為您服務。”這包間里有一張床,此時那女孩剝掉長裙,他才開始有點怯,亂了手腳,女孩走過來靠在他的身上,他有些無所適從地忐忑。 “不是說按摩嗎?”他問。 “先生,這就是按摩呀,都這樣的呀!”女孩說。 “先生褲衩脫掉吧。”女孩說。他緊張得雙手抓住短褲,而兩眼直瞪瞪地看著女孩。 女孩走過來,一把扯掉他的褲衩,并在他的身上揉摸起來。 他平時看到性感的姑娘那腦袋就像向日葵一樣,能旋轉一百八十度,此時豈能抵擋住誘惑,貪饞的他不顧一切地向女孩撲去,在靈與肉的碰撞中、在吆喝呻吟中體驗著快感。 賴昌星曾說過,不怕當官的正直,就怕沒愛好,有愛好,就有辦法。 那些房產商早就摸準了他的愛好。 他清楚地記得,那次逍遙宮的初次,起先心中有點怕,但是事過后,也無所謂了,其實,他心中還是蠻留戀那個地方的。一個月后,房產商在他酒足飯飽以后,再次把他領到這個地方,當他看到眼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小姐,說讓他挑選一位,他在一堆女人中,挑了一個高挑的、身材欣長的、丹鳳眼、爪子臉的小姐。小姐臉上放出了笑容:“先生,請跟我進房。”小姐說。于是他和那個小姐進了那間豪華的包間。 他先趴在那張小床上,接受小姐的按摩,那膚如凝脂的姑娘,那雙纖細的小手,在他身上撫摸、游動、摩挲著,從上到下,慢慢地一直游動到那個地方。她那玉枝般的手指挑逗地對它彈了彈,他的身體某個部位漸漸起了反應,興奮產生了興趣,即刻欲罷不能,狂野的性欲上升,一把把那個小姐拉至身下,扯掉她的衣服,雖萍浮相逢,雙方亦能主動迎合,無疑是一場酣戰。 他完事后,臉上洋溢出心醉神迷愜意和滿足,在那包間里又睡了一覺才走出逍遙宮,只感到腳步輕盈,向上飄,似乎欲飛起來。 欲望,品行,修養,都沉溺在感觀刺激之中。 其實,他還是有戒備心理的。他想,自己生在農村,是農民的兒子,他走上這個崗位后也是想為黨、為人民做點事的。他也曾為自己設置了紅燈,也想堅守這份“潔身自好”的底線,可是,世俗他擋不了,花花世界的誘惑他抵不住,葉公好龍的他,因迷戀于酒香,沉迷于色情,按捺不住,理性離他遠去,本能控制了他。他想了許多可以繼續進行下去的理由,于是,那次以后,又闖了兩次“紅燈”…… 還好,事后那殘存的理智又讓他清醒些,所以,在這渾濁之地還算陷得不深。 他在這池子里泡了一會,擦背的老王走過來:“搓一把吧!” “好。”許為標應道。 于是,他伏在那張硬板長條櫈上。這條櫈子實在硬,許為標一躺上去頭腦中又浮現出以前逍遙宮包廂里那張軟床,難以相比。老王搓背的大毛巾往手背上一裹,在他那平展的脊背上犁地般地刨,再用輕重不同的臂力推動回搓,污垢被搓成一條條疙瘩似的粉條。許為標又仰面躺在長條櫈上,老王在許為標面前擺出了坐馬勢,淺淺一蹲,由左及右輕輕揉拭于許為標的胸腹之間,起起伏伏地橫推而過似浪卷浮萍,雖有漣漪蕩漾卻如輕蘆拂水,不重不輕。再將許為標的小腿肚子妥妥地擱在自己的大腿面上,那板銼似的大手掌忽又靈巧如魚躍水面,在那腿肚子里外上下翻飛。老王那一下下似切如搓,從許為標的額頭開始,慢慢地搓、揉、抹,剛柔并舉,不緊不慢,他那身上的污垢被搓成一個又一個的細條,像一條條小毛毛蟲,又從許為標身上滾了下來。行至腳部,老王那兩手變成了拉大鋸的模樣,動作麻利地扯動著毛巾,在那腳面與趾縫中往來穿梭著,許為標感到舒服極了,這是與逍遙宮不同的滋味,他快活得喉嚨里直打著哼哼。 “老施和你是朋友吧!”老王一邊搓,一邊問。老王似乎認識他。 “噢,你是在問我吧?”許為標這才意識到老王在同他說話,連忙說:“是,是,是。” “老施是個好人啰,我一直為他擦背,他下崗待業那段時間,他不讓我擦,我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強行為他擦。你可知道他那腰痛的毛病,就得我給他拿捏。現在他雖然當上了那個民營企業的生產副總,可,他仍沒變,還是老樣子。”老王說。 “沒變”這兩個字,像鋼針一樣刺在許為標的心上。 浴室,本應是潔身的地方,讓人洗去全身的污濁,撫平一身的燥熱,泡掉身上的汗臭,泡掉世俗的污垢,消除疲憊、勞頓。可是不知從何時起,有的浴室成了藏污納垢的場所。 許為標躺在長條凳上,任憑老王為他去污搓垢。也許好久不洗澡了,他身上的污垢太多。睡在長條櫈上,他的腦子里不停地翻江倒海。 他想,他在城建局局長位置上這幾年,雖然未主動伸手撈錢撈物,可那些唯利是圖的商人,就在背后研究你的愛好,投其所好,利用你手中的權,為他們謀利。 許為標還算明智,后來聽到些風聲,趕快泥門塞洞,千方百計把剛剛要燃起來的火澆滅了。 他以“讓賢”為名,還未到齡就主動申請,提前退休了。 許為標退下來以后,洗澡并沒有立馬離開逍遙宮,他還在那里洗,不過,那“紅燈領域”再也不涉足了。剛退下來,在那地方洗澡,往往還能碰到一些以前求他的一些人,那些人屈于情面,順便給他埋了單。可是時間一長,這些人也背著他了,看見他時連忙頭一扭,只當未看見,再也無人為他掏腰包了。那些沒有回報的支出,有誰愿意呢?他嘗到“人走茶涼”的滋味,也體會到那些人以前嘴上一直甜蜜蜜所謂“交情”的含金量了,他只好自己掏腰包來洗澡。不過,因為以前洗澡他是從來不付錢,即便沒有那“特殊服務”,價格也不菲,一條龍下來,沒有二張偉人的頭像也打發不了的,可是,這些他原來并不知道。初次兌付時,他十分咋舌,更尷尬的是,他口袋里根本沒有裝那么多錢,因為以前他似乎從來沒有義務付錢的,不是對當官的流行一種“工資不用,老婆不動”的說法嘛。起初認為在逍遙宮消費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到逍遙宮洗澡會掉身價、丟面子,可是,去了那里以后,當沒人為你埋單,那點退休工資實在消費不起,于是,他無奈地又轉到老地方洗澡了。 他退下來后,原來一直圍住他身邊轉的那個房產商,再也不理他了。這有什么奇怪呢,商人的本性就是圍繞利潤轉的。那天,他看到他的繼任鉆進了那個房產商的高級轎車,他似乎才明白,商人認識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手中的權。 他退了以后,其實日子過得并不踏實,看到報紙、電視上一個個落馬的政府官員,自己坐立不安,一聽到警車響,心就緊縮起來,整天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他就怕扯到荷花帶動藕…… 他搓好后,在淋篷頭下讓熱水從頭到腳沖了足足有十分鐘,好象要沖刷他那心靈深處的污垢……之后,他走出池子。一出堂子,似乎輕松了許多,老師傅一條熱毛巾搭在他的肩上,另一條熱毛巾在他后背擦著,好舒服。 他看到施明東還躺在那木榻上,于是他把一條浴巾系在腰中,端著茶杯,情不自禁地踱到施明東這邊來,躺在他身邊的空木榻上,遞一支煙給他。 許為標那真誠的眼神,化解了施明東一些抵觸情緒。 兩人吸著煙,喝著茶,有一句,沒一句,東一句,西一句,沒有主題,沒有目的地聊著,……看來一時還聊不到一起。 廳堂里,暗暗的,從池子里上來的人,都躺在那木榻上,有聊天的,有哼淮調的,有看電視的,也有睡覺的……服務人員,也叫跑堂的,他們不停地在行間串來跑去,添茶,遞熱毛巾。一個賣五香雞蛋的老者,默默地坐在門口,既不叫喚,也不轉悠,誰要,只要手一招他就立馬遞上去,既不談價錢,買者也當場也不付錢,等衣服穿好,離開之前自然會一分不少地給他…… 這是一個溫馨的地方,許為標,他現在睡在這個木榻上,似乎感到很踏實。 +10我喜歡
大義滅親 A小區每天早晚鄰居們都會碰到一位身著整潔警服身材高挑、風韻猶存的中年警嫂和他風度翩翩的丈夫,手拉手上班下班,從不坐車,兩人恩恩愛愛,有說有笑。鄰居們都投以羨慕的眼光看不轉眼。 聽說他丈夫是某省委機關干部,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只見這位警嫂一個人進進出出,一個人送小孩上學,一個人買菜,一個人逛街,神情憂郁。在A小區不時能聽到一些閑言碎語,有的說她丈夫不知什么原因逃出國了,有的說她丈夫被人暗殺了,有的說她丈夫帶著情婦私奔了……鄰居們最近發現個新問題,常看見警嫂一個人站在A小區的大路邊張望著遠方,有時一站就是大半天……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四五年就過去了,鄰居們漸漸淡忘了這位警嫂。突然有一天,在A小區爆出大新聞。在一個早晨,鄰居們蜂擁而至,驚奇地看見警嫂將自己帶著手銬的丈夫押運著走向市公安局,警嫂目無表情地向鄰居們示意,請大家讓開通道…… A小區鄰居們都墜入了五里云之中,個個議論紛紛。這么一對恩愛的夫妻,怎么會變成這個樣…… 正當人們猜測不定時,有一天突然看見市公安局一群人抬著一面書寫“大義滅親”四個大字的錦旗朝警嫂家走來。圍觀的鄰居們都不無贊嘆地把目光朝向警嫂家…… (2017年10月31日于銅仁) 作者簡介: 田斌,男,土家族,1982年3月出生 +10我喜歡